大明目前的军事编制还不是很明朗,起码没办法把所有军队统一化,举竟才开朝不久,起义时各种杂牌部队不少,百战余生的老兵们桀骜不驯,几乎不怎么买兵部的帐。
这可让兵部伤透了脑筋,编制无法统一在管理上很有难度。
而且除了地方驻军外,京城还有皇帝的禁军,太子或者王爷之尊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御林军(后来王爷的特权被剥夺)唯一在建制上比较完备的只有四大军营,所以一切编制就参照着四大军营的编制来统筹,这样也避免得罪四大军营以外的开朝之师!
四大军营一般的编制都是百人为队、千人为校、万人为营,在这一点上算是统一。
后来朝廷也下令,除非有圣上钦点赐命,十营人马才可集结成大营。
由圣意亲自赐予番号,统兵之人赐一品大将军衔,才算是朝廷认可的、有番号的大营。
但大明从开朝之初,几乎没有再集结过十万人马的大营,所以也没有新的一品大将军出现。
一方面是在刀光剑影中铸就的大明已有太多兵将,光是这些开朝将士,朝廷就有些安抚不过来。
二来也是内乱荡平后再无战争,盲目的扩充会给百废待兴的天下带来更沉重的负担。
虽然依照四大军营订立的规矩无人敢违,不过恶鬼营的成立在这方面算已有了够多的特权。
不仅在人数上未足十万,就连统兵万人营的将领大多都是没有兵部授予的品衔,有的甚至不算官场中人。
要不是现在是特殊时刻,无法计较那么多,恐怕之上找茬的没一千都有八百了。
恶鬼营四万人马在省界上全线铺开,扼守津门通往河北的各个兵家要道。
在冷兵器时代集结部队不是容易的事,而且防守线长,导致兵马无法集中,有时候也是围剿打法的一个弊病!
没办法集中力量,只能靠着各个击破来推进!
响水村位于河北东面,目前不少百姓都离家躲避战火,到处萧瑟冷清,肥沃的田地间难见到耕作的百姓。
这里原本有不少做木工的手艺人,地方虽小但特别繁华。
最人的优势来自于便利的交通条件。
只要过了村子北头,后边的道路就四通八达,几乎可以通向省内任何地方!
路大道宽,适合行军,也为这里的百姓贩卖货物提供极大方便。
但这也是遏止敌袭的兵家要地。
虽说地方不算很大,但在防守上却没有任何的艰险要道,遍地山坡根本没有任何的险峻要地,也没有依山傍水的制胜之地。
唯一算得上险要的只不过是村前的一条小坡道,但也不过一里地的长度,从地形上来看根本不适合于死守!
因为地形上的特殊性,找不到任何易守难攻的点,恶鬼营索性不在这里构建强悼的防御工事。
因为兵马有限,只是放了一个千人校驻防,配合地方驻军一起把守。
兵马不足的情况下,想守住这个地方自然有点难度,所以增设不少俯视范围大的岗哨,一旦有敌情就烧起狼烟请求增援。
办法虽然笨拙,但也是最无奈的选择了。
一校在村东的坡道边把守,找来找去也只有这个坡道适合建造防守的门楼。
恶鬼营的人马虽然都经过严格训练,在士气上也比一般军队高,但百无聊赖的守那么久,难免也有走神的时候。
这会儿已是日近黄昏,天空的晚霞像是要迎头压下来那样沉重,让人感觉到几丝疲惫的困意!
木门楼前,十多个把守的兵丁显得疲累,站了一天难免无精打彩,一边互相调侃着,一边打起了哈欠,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完全没有半点军人的严谨,甚至像是消磨无聊时光的混混一样!
“打起精神来。”
就在这时,一名清秀的玉面小将从军营内走出来。
看这帮人没精打采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本就没有表情的脸上平添冰冷之色,阴声喝道:“一会儿你们就可以休息了,拿出精气神来给我好好站着,看你们这一个个都像什么!”
“没半个人影呀!”
一个士兵壮着胆子,有些嘻皮笑脸的说:“别说敌袭了,我看是条狗都不敢过来。津门现在被那么多大军包围着,跑都跑不了,哪会来偷袭咱们这小地方呀!”
“放肆!”
白面小将一听,突然满面怒容,原本清秀的脸上现出几分骇人的挣狞,怒不可遏的骂道:“骄兵必败,自古轻敌者无不溃败为终。我不管他来不来偷袭,我只知道主子安排我们驻扎这里,看好这一道防线!每一个时辰每一刻你们都得给我瞪大眼睛。别说纪龙的兵马了,就是飞过去一只鸟都是我们的耻辱。身为太子殿下的御林军,你们这副懒散的样子,简直是给恶鬼营抹黑!”
“是,属下知错!”
士兵们见他真的动怒了,也不敢怠慢,马上应了一声,站直身体,目光尖锐的望向前方,原来的嘻笑全变成全神贯注的警觉。
从这迅速的反应来看,平日里的训练也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哼,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这么松散,有你们受的!”
白面小将才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冷哼一声后往营内走去。
虽说面秀如玉,看起来十分俊美,不过不苟言笑的作风肯定不是个好说话的温良书生!
玉面小将始终面无表情,甚至有点冷若冰霜。
一身战甲布满尘土,发丝也有几分凌乱!
不过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儒将之风,只是眉宇之间总有散之不去的阴霾,感觉上似乎有什么浓烈的恨意!
在兵营里,一文将是很不受待见,长得好看的白面小生更会受到排挤。
因为这些吃着刀口饭的男人都以粗豪着称,最看不起的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不过这位玉面小将在巡视营地时,过往的兵卒无不停下动作,恭敬的尊称一声:“张统领!”
看样子在军内的威望也是很高。
“注意防御,多查一下岗哨的轮换!”
玉面小将始终冷着脸,面对他们的恭敬也没任何所动。
巡视时依旧严厉要求每个兵将尽好自己的职责,一丝不苟的作风让所有被训斥的人都无奈的吐着舌头!
玉面小将名叫张维,自小从京城大家习得一身不错的武艺,年纪轻轻已经有一流境界的身手。
一手双刀在他手里更是凌厉无比,几乎到了青出于蓝的境地。
虽说面相稍显文儒,但论起拳脚可是一点都不逊色。
张维原本姓师,从记事起就无亲无故,只有脖子上的一块铜坠告诉他,他叫师维。
年幼时沦落街头,终日靠着乞讨为生,吃着百家饭艰难的生存着。
小小年纪尝遍辛酸苦辣,其他孩子的欺负、别人眼里的蔑视,一切的一切都经受了、也忍受了,求生本能让他想继续活着!
每一次孤独的在角落里乞讨时,他羡慕那些被父母疼爱的孩童,渴望着不属于自己的小玩具,在饥饿时,小贩售卖的一颗热包子都像是人间至宝。
京城的冬天寒冷无比,刮起的北风如刺骨利刃,那种孤独冰霜折磨的,不仅仅是年幼的身体,更折磨着还没成熟的灵魂。
饥肠辘辘的折磨是张维不愿意想起,但也无法忘却的磨难。
张维清楚记得八岁的那一天,京城下着前所未有的大雪。
很多人都选择在屋里取暖,原本繁华的大街没看到几个人影,就连小商贩都没有出来做买卖。
自己乞讨两天没要到任何吃的东西,感觉血都被冻成了冰块,饥寒交迫下,最后无力的晕倒在一个商铺的门口。
张维本以为自己会结束这样痛苦的生活,他本该痛恨从没见过的父母,但一切都在悲哀之中完全变成空白。
或许对于孤苦伶仃的自己来说,这会儿是最好的解脱。
最后一个想法浮现时,张维心里除了苦涩,只剩下浓郁的悲哀!
等他再度醒来时,当眼睛睁开的一刹那,他完全呆住了,周围的一切让流落街头的他吓得说不出来话。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服的大床上,身上还盖着漂亮的大厚棉被,温暖的感觉让他呆滞好久后,才相信自己真的还活着,没有像其他小乞丐一样冻死在街头!
喉咙干干的像是被什么黏住,肚子饿得瘪瘪的。
当时张维饿得骨瘦如柴,即使已经醒了过来,但浑身上下却提不起一丁点的力气,甚至连说个话都没办法发出声音。
感觉自己身上好烫好烫,又特别的饿,双重折磨让幼小的身体无法继续承受。
隐约只记得在模糊中一个高大身影向自己走来,喂自己喝了一些好苦好苦的药水!
张维本能蠕动喉咙喝了下去,只知道自己的肚子太需要一点东西来填满,哪怕是一口水都好。
热热的药水让张维舒了口气,接着脑子一沉,再度昏睡过去!
一个小孩在冰天雪地里冻了那么久,高烧自然是不能避免的,连续几天的高烧没夺去本就虚弱的生命,不得不说是老天的眷顾。
张维在细心的照料下醒来时,就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让他有种重获新生的喜悦。
但一开眼时屋里的一切都让他傻了眼。
虽然一直在外乞讨,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但富丽堂皇的装修让他明白,这里绝对不属于普通的百姓人家!
也不该是自己这个小乞丐该待的地方,周围的奢华让他忐忑不安。
见孩子醒了,在丫鬟的通报下,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温和的看了看眼前吓傻的小孩子,微笑着说:“醒了就好!”
张维当时惶恐不已,见到面前的人,吓得嘴唇都有些发抖。
即使只是小乞丐,但他认得眼前的人是京城巨富张庆和。
家大业大,也算是富甲一方,多少次偷偷看过他在京城里行走,羡慕张家华丽的锦衣,更渴望着果腹的美食。
张庆和对张维来说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张维从惶恐中回过神来,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几乎把人家的新被子弄得黑了,赶紧下床跪地,惶恐不安的说:“小、小的,给张老爷请安,我、我不是故意弄脏被子的!”
“没事!”
张庆和亲切的笑了笑,给人感觉特别和善,先示意腿已经有点发抖的张维站起来,接着关心的嘘寒问暖。
张维,当时的师维战战兢兢的回答,把自己从小在破庙乞讨的身世全说出来,不敢有丝毫隐瞒。
张庆和听完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就走了,随后马上有丫鬟送来香喷喷的鸡汤。
虽然香喷喷的很是诱人,师维本能抱怨怎么不给点馒头,等长大了才明白张庆和怕他空腹太久会撑着,又因为是大病初愈,吃太多怕伤到脾胃,才会让他喝汤先润一下,小小的关怀让他感动得潸然泪下。
浑身换洗一新,穿上让人眩晕的锦衣华服;几个温顺的丫鬟服侍着,睡着温暖又宽敞的大床,每顿都能吃上诱人的大米饭和鸡鸭鱼肉。
天堂一样的生活让师维迷恋不已!
但他也有些害怕了,因为他知道这一切不应该属于自己,也不知道张庆和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吃惯了剩饭残羹、习惯了饥肠辘辘的漂泊,突然面前给你摆满可口的山珍海味,让你过着和大少爷一样的生活。
如此大的落差试问谁不忐忑?
师维虽然幼小,但也感到到怪异,每一天虽然过得舒服,但也是特别不安。
师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幸运,竟然莫名其妙的住进张府,所以一直战战兢兢,连下人的服侍都觉得是一种惶恐!
张庆和已经很久没出现了,师维小心翼翼和别人打听,才得知原来那天自己晕倒在商铺旁时,张庆和恰巧去那家店查帐,出门就看见自己晕倒在门口。
也该说是他命好,当时大战刚过,百废待兴,京城流浪的孤儿也不少,几乎每天都有冻死路边的!
张庆和再有钱也发不了那么多的善心;本来他叹息一声,打算转身就走,但刚好府里有人来报,夫人为香火单薄的张家添了第一个男丁,当时让张庆和高兴得有些找不着北。
要知道张家算是家大业大,能从战火中保留家业,可想经营艰苦,但张庆和却一直没有半个子嗣。
连生几个女儿后,本以为这一胎也无法得男,谁知道却生了个大胖小子且母子平安。
当时下人说大少爷出生了,该做点善意为他积积福;张庆和心动之下,把眼前冻得浑身发紫的小乞儿带回府里,才有了这么一段缘分!
看过师维一眼后,一直忙着生意,也沉浸在喜得贵子的兴奋之中,一直没有露面,直到一个月过去,他才再次出现在师维面前。
那时候张府上下都顺箸张庆和的意,奉承说这个师维是大少爷的贵人。
张庆和一来就喜得香火,同时信这个说法、相信这个缘分,决定收这个小乞儿做义子!
面对天大的好运,正常人应该会高兴得发疯,但当时师维却是吓得够呛,幼小的脑子更是六神无主只剩空白的一片,连怎么给张庆和跪拜喊爹都忘了。
张庆和其实也是听信偏言,认定了这个小乞丐是自己儿子的贵人。
为了这个难得的儿子能健康长大,才会收他为义子!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产后母子平安,让张家上下更加坚信师维就是张家的贵人。
张家大少爷张启华哇哇落地后白白胖胖的,周岁内也是没病没灾,张庆和更是乐得合不上嘴,越发相信师维是儿子的贵人,在相处时也有些爱乌及乌的疼爱这个聪明谦卑的小孩子,除了对儿子的溺爱外,对他也是视同己出一样的关爱。
或许也是师维命好,从他一进府,原本连蛋都不下半个的妻妾们纷纷害喜。
张家真是迎来开枝散叶的好时候,大胖小子一个接一个的抱在手里,把张庆和跟当时已经不管家事的张老太爷乐得不知道该怎么去庆祝了,儿孙环绕的梦想竟然这么简单就宝现了。
师维自然也倍受宠爱,开始在张庆和的安排下学文断字,勤奋好学的态度让张庆和更加喜爱。
大家已经习惯把这个外来人当成张家的一分子,师维也渐渐适应大户人家的生活,开始享受从没体会过的亲情!
虽然张庆和张老太爷都没说让他随张姓,不过张家人的疼爱让师维感动不已,在一次家宴之时跪在张老太爷的面前,将父母所留、刻有名字的铜坠丢掉,正式改名张维,敬茶、磕头,拜张庆和为父!
战战兢兢的过了两、三年,张维已经彻底习惯张家的家大业大,也展露出天生的聪明才智。
不仅对张庆和感恩戴德,对张启华更是视如一胞所出的兄弟,越来越得到张家人的赏识,后来发现他有习武的兴趣,张庆和更是花了大钱为他拜得名师,宠溺之情让旁人羡慕不已!
张家的事业在发展中越来越大,尤其在靠上太子殿下后更是如日中天,声望一下达到顶峰。
已经长成精壮少年的张维也师成返家,张家人依旧视他为家里的一分子。
从小宠溺的弟弟张启华尽管纨裤浮躁,但也是兄前兄后的叫着,兄弟间的相处一点都没有隔阂,让他越发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家庭!
张庆和看着这个义子变成人中龙凤,自然高兴不已。
或许也是迷信于他进门后张家就顺风顺水的说法,家宴之时更是把爱女张莲蓉许配给他,将他从义子变为爱婿!
张莲蓉落地时,母亲就难产而死,这个妹妹可以说是张维看着长大的。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亲密无间,如花妙年的思念让他们早就有了爱慕之意。
这会儿张庆和将张维招为乘龙快婿,更是让张维感激得不知道该怎么回报这份天大的恩情!
凭借太子爷的恩宠,张家不管是声望还是家业,一时间达到顶点,在京城商界已经是难寻第二。
就在这个顶点时却经历让人谈之色变的京城大乱,张家最大的支柱张庆和死不瞑目的倒在血泊里,让原本其乐融融的大宅笼罩上仇恨的阴影!
张启华在仇恨中洗去一身纨裤之气,毅然丢掉公子哥的习气和寻欢作乐的无所事事,压着仇恨之火,担起张家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只为了父亲的大仇、为了张家上下无边的恨意!
张庆和的死让张维一夜之间白发陡增,心里的煎熬让他几乎痛不欲生。
虽说没有骨肉之情,但养育之恩更胜抛弃他的亲生父母。
张维虽然压抑自己的怒火,但心里也是恨意滔天。
他给新婚的爱妻丢下一封书信后毅然选择从军,期望能亲手摘下纪龙的脑袋!
扩招的恶鬼营是最好的选择,张维毫不犹豫的投入戎马生活。
丢下新婚爱妻,为的只是回报张庆和如山一样的父爱,手刃仇人、报杀父之仇!
张启华当然也没阻拦;接管硕大家业让他无暇分身,但隐隐支持兄长的决定!
初入军营时,张维因为清秀的长相,没少受到别人的戏弄,甚至不少人一见都嘲笑他是个女人,但他一直惦念着父亲的大仇而一忍再忍!
直到一次实在受不了,将其他三十多个兵将打得站不起来时,别人才意识到这名玉面小生不是自己想像的老实人,从此军中没人敢戏弄他!
当时恶鬼营扩编太快,将领选拔上有不少难题。
考虑到他和张家的渊源,又见识过张维的聪明和不错的身手,一段时间后,关大明就任命他当一校的千夫长。
张维自然明白这是给自己机会,上任后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立起自己的军威!
巡视完营内的情况,又详细部署换防的任务后,张维坐在自己的帐内,在摇晃的独光下,回忆着自己的过去,脑子里总是浮现养父张庆和欣慰的笑脸!
他感觉太阳穴越发肿疼,心里浓烈的恨意更是让他喘不过气!
亲情对一个孤儿来说有多珍贵,只有张维自己心里清楚。
不管是父亲张庆和的疼爱、弟弟张启华的尊敬都让他沉醉,哪怕是稍稍的关心都能让他感动落泪。
以前在京城时,尽管张启华玩世不恭、到处惹事生非,但只要他有麻烦,张维这个哥哥绝对护短不护理。
眼下看着张家凄凉的家变,试问谁能不愤恨呢!
张维不敢再去想了,怕再想下去自己会发疯。悲恨交替而来,眼圈忍不住开始发红,说不明白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仇恨。
“夫君!”
这时候,一个娇倩身影细挪莲步的走了进来。
看见他满面愁云,不由得轻叹一声,虽然试图安慰几句,但她自己也是有说不尽的惆怅:“别想那么多了,父亲在天有灵也不想看见你这副样子!”
“莲蓉!”
爱妻的轻声细语让张维心里感到一丝安慰,但还是皱起眉头,冷声哼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军营重地不容许家眷进入!你一个女儿家的进进出出算什么事,让别人看见的话,让我以后怎么带兵打仗!”
“我知道!”
张莲蓉哀声轻叹:“太子殿下赐给父亲的那个如意,让大哥每次一见都潸然泪下。虽然我是女儿身,但论起身手来也不差,我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也报答殿下的大恩大德。”
“够了!”
张维看着憔悴的爱妻,原本阴霾的心总算有了一丝缓解。
但想起现在紧张的局势,还是忍不住拍案而起,怒喝道:“一个女儿家就不该出现在营内,你这是在扰乱军心!太子殿下赐我统领之职,也是恩赐张家为父雪仇的机会!你一个女儿家在营内终日行走成何体统,再这样,下次别怪我军法从事!”
“夫君!”
张莲蓉面对爱郎的怒吼,心里明白往日他对自己恩爱有加,此时确实是自己任性而为,马上跪了下去,低声哽咽说:“妾身并无此意,只是想尽绵薄之力而已。若你觉得妾身犯了军法,大可斩之而立军威!”
爱妻下跪令张维只能无奈苦笑。
尽管自己一直严律军法,但绝不可能斩了这个相知相爱的妻子,何况她又是张家的人。
虽然她的做法很任性,但张维知道她在关心自己,一方面妻子并不是小家碧玉,和自己一样有一身好武艺,也是想报仇才会风尘仆仆的赶来。
张蓉莲虽然有一身好武艺,但骨子里还是相父教子的好女子,新婚过后更是沉浸在夫君的疼爱之中。
原本该是幸福的生活,被无情打碎。
她之所以执意要跟来,其实也是外柔内刚的性格作祟,不允许自己和普通女子一般在家苦苦等着丈夫归来,而是想追随着丈夫一起报杀父之仇!
“莲蓉!”
张维万般无奈,叹息一声后颤声说:“你明知道我对你下不了手,何苦这样呢?要是让殿下知道这事而生怒意,别说我以后没办法带兵,你有没想过你大哥也可能会受到牵连,甚至张家都会因为主子的不满而遭殃!”
“我……”
张莲蓉一听,顿时手足无措。
虽然夫君的话悲切万分,侣她也听出话里的忧虑,细想之下自己真有点鲁莽了。
恶鬼营是太子的御林军,新立的大营一直强调军法从严。
如果真有人往上一告的话,自己的一时冲动真会连累张家。
没等她惶恐完,突然大帐的布帘被一把拉开。
一个士兵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看也不看倒在地的张莲蓉,慌乱的禀报道:“统领,离大营不足二里地有一支约万人左右的兵马正朝我们靠近,哨所已经燃起狼烟。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朝廷的兵马!”
“什么!”
张维顿时惊色满面。
一路上岗哨重重,什么样的兵马能靠得这么近才被发觉,难道是前方暗哨都被偷袭了?
不可能,尽管响水村地势平坦,但前方还有驻军,即使有兵马要借道,也理应事先通报才对。
顾不得跪在地上的爱妻,张维赶紧让人吹起警戒号,集合全校将士,自己带着人赶到营前的木楼之上,站在高处望远一看,眉头不禁紧锁。
尽管月色当空,但坡道前方却是浓烟滚滚,密密麻麻的黑影往这边移动着,万人来袭并无虚假之处。
“戒备!”
张维面色一冷,命人关上大门后。立刻集结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高高的门楼上全是拉开弓的弓手,一个个面色严峻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兵马,只等张维一声令下就将手里利箭射出!
“慢着,我们是响水的驻军!”
最前方的将领一看张维迅速排出防御阵势,赶紧挥舞手里印信喊道:“别放箭,有紧急的军情!”
张维微微愣了一下,目光如炬的望向在最前方的将领。
人数实在太多了,光骑兵起码就两千,响水的驻军根本没那么多人!
细细琢磨几眼后,突然怒声暍道:
“放箭!”
士兵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对驻军还要攻击,但还是放开弓弦,一轮密集的箭雨笼罩在对方上空。
顷刻间,在坡道最前面的一百多骑都被射得落马哀吟,只剩十多人匆忙后退,为首的将领不满的叫嚣:“你造反呀,没看到我手里有印信吗,竟然还对我们攻击!”
“放屁!”
张维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满面冰霜的看着面前一万兵马,哼声说:“你们所谓的印信我是看不着,但那么多人马前来,岗哨却没提前告知;再者说响水根本没那么多驻军,就算有的话,借我的防道,起码先由你们的统领通报一声!我们御林军在军品上比你们高多了,可不是杂牌的地方驻军,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谁信你们是驻军!”
“军务紧急,哪来那么多的说道。”
对方将领一边举起兵部发下的大旗,一边不满的叫嚣起来:“那套繁文俗礼,现在哪有那么多时间讲究!”
“你们真是响水驻军?”
张维见他们拿出驻军的大旗,顿时面露迟疑之色。
看他们一副慷慨的样子,马上摆出低微的态度,满是歉意的说:“在下鲁莽了,还请各位勿要计较,在下马上迎兄弟们入营。”
话音一落,张维马上拉过旁边的亲信耳语一番。
没一会儿,营帐的大木门敞开,对方将领一直骂骂咧咧的,不过一看张维不再为难,也没再多说,手一挥,后边的将士立刻跟了上来,大摇大摆的走在坡道上,眼里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窃笑。
一万兵马在夜色下确实阵容庞大,不少都是步兵,限制了前行的速度。
在他们行进到离大门不足二百米,硕大木门突然关上了。
将领立刻有些不满,朝城楼之上的张维喝骂道:“瞎了狗眼啦,怎么又把大门关上!”
“哼,你说呢!”
张维眼色一冷,这帮人明显有备而来,却不明白河北这时候的状况。
大多数驻军已经被调回省内,由赵猛牵制着。
这时冒出这么多的兵马,试问谁不质疑?
再者,小小的地方驻军竟然敢对御林军出言不逊,实在是天方夜谭。
刚才张维有些犹豫,所以想让他们走近一点。
等到这些士兵走近,确实前边人马全穿着标准地方驻军的衣服,但往后一看,张维马上起疑了,因为后边人马大多低着头遮遮掩掩的;再细看他们的衣着,完全不是朝廷兵服,根本不是响水的驻军!
让张维更加怀疑的是他手里的大旗。
虽说是兵部所发的没错,但却是一面千人驻军的番号旗。
古时行军,有时只万人都拿着十万的番号旗招摇过市,千军进城对外都宣称一万。
哪有人会少报自己的兵马人数,这完全是不合常理的行为。
确定来者不善,张维使了一个眼色,那名亲信就心领神会的关上城门,与此同时,城楼上的弓手们再次拉开了弦!
张维这次不给他们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下令喝道:“放箭,把他们全给我射下来!”
“看什么看,这些全是叛逆!”
小将领们也马上怒喝起来,弓手们这才如梦方醒,纷纷开弓放箭,把一轮轮的箭雨朝他们射过去。
“妈的!”
对方的将领气得破口大骂,本以为可以骗开城门,没想到白面小子那么谨慎。
这会儿士兵们有些放松,哪会想到人家会突然发难!
看着旁边的士兵被射得惨叫连连,门楼前早已人仰马翻,哪还顾得上再装神弄鬼,马上拔出刀怒吼道:“杀呀,他们不过一千人马,给我剁了他们!”
后边上兵不再遮掩,猛的抽出兵器,山呼海啸一样的喊起杀声,迅速朝大门楼冲过来。
这时候他们抽出的兵器各不相同,完全不像是朝廷正规军,明显就是津门的叛逆。
恶鬼营的众将才算是明白刚才的阴谋诡计,立刻朝张维投以敬佩的眼光!
“弓手不要停,把所有的箭射光!”
张维一边沉着的指挥门楼上的人马,一边大声命令道:“给我放火箭,不能让他们攀登上来。”
坡道上空前拥挤,不少人冲到门楼前开始往上攀爬。
整座要塞是木制结构,点火无异于自焚。
马上有其他将士上来劝解,张维一边指挥兵马抬火油浓郁的大火准备用火石抵挡,一边狰狞的喝道:“你们是不是傻了!坡道并不是适合防御的地点,难道你以为凭我们一千人马能敌得过他们的一万大军?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只要我们拖得住,其他大营看到狼烟就会过来支援!”
其他将士一听,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响水村不是防御的胜地,一千对一万完全没抵御的希望。
张维用拼命的办法,焚烧自己的门楼也必须阻止敌人前进;只要恶鬼营其他人马来援,眼前的危机就可以解除,死守才是最愚蠢的办法。
众将不再有其他意见,火石、燃烧的木桩开始朝坡道丢掷过去,一轮轮的火箭也让底下敌军惨叫连连。
背水一战般的拼法不仅烧得对方惨叫连连,没一会儿也磷得门楼起了大火。
本就不坚固的军事要塞瞬间变成火海,再也无法在楼上监守,恶鬼营的人马只能迅速撤退下来。
“别慌!”
张维一边指挥部下有条不紊的集结,一边让人往燃烧的楼门丢去更多的火油和木头。
熊熊大火暂时将双方隔绝开来,这火烧得越久,等待救援的希望就是越大!
“给我杀呀!”
对方的将领也是气急败坏,正常人在这时候肯定会选择在门楼上用弓箭死守。
没想到张维的想法会那么怪异,使用火攻,自燃城楼,让自己的阵型大乱。
眼下面对浓郁的大火,还真有点不知从何下手。
即使他喊着杀,但前方火海让士兵们恐惧的退却了,不少人身上的火还没灭掉,闻着同伴尸体的烧焦味,让他们惶恐的不敢靠前。
恶鬼营的人马一看对方畏缩的样子,也明白了张维的意图所在,立刻搬来所有可燃之物,甚至连帐篷、帆布和蜡烛全丢了进去,一时间火光冲天,让敌方人马无可奈何。
即使有着十倍于人的优势,但面对无情的火海还是前进不了半步!
火海横在前面,双方都屏着呼吸无法上前一步。
张维深深明白现在拼的是时间,但营内物资有限无法支撑这把火烧太久,一会儿能不能御敌,就看自己能不能提起兵将们的士气。
“张维!”
对方的将领也是气坏了,没想到张维会用这样极端的办法!
他隔着火海气急败坏的骂道:“有种出来和老子一战!你爷爷是津门周家的周云涛,放把火做缩头乌龟算什么,你他妈是不是男人了!”
张维冷笑一下,透过熊熊大火偶尔的缝隙,看到他恼怒的嘴脸,马上阴阳怪气的回骂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周云涛呀。周家满门的无耻叛逆,真难为你还敢报出名号来。周家的人全都是败家之犬呀,前段时日你弟弟周玉锋被绞于孙大人之手,还被挂尸示众,难道你们周家还不悔悟吗?”
张维见他面色越发恼怒,马上放肆的笑了起来,肆无忌惮的骂道:“听说前阵子纪大公子宠幸你们周府,将女眷奸淫一遍。不知道你的妻女是不是也有份,戴了绿帽子还给人拼命,你们真是乌龟的祖宗了。”
恶毒的咒骂让周云涛气得六佛升天,恨不能冲上前把张维碎尸万断。
无奈火势那么猛,没办法踏前一步,让他恨得太阳穴都鼓鼓作疼。
尤其恶鬼营的人顺着张维的话,一砠咒骂着,那嚣张样子更是刺激他已经满腔怒火的心脏。
津门周家确实人才倍出,前段时候恶鬼营推进时,由周玉锋防御的马尾县成了最硬的骨头,怎么啃都啃不下。
甚至在五千对一千的优势下还不能破城,许平怒将千夫长刘容飞斩首,换由孙正农统帅!
一开始他这文人也有点战战兢兢的,但没多久就展露狠毒本色。
先是摸清马尾县的局势和地貌,知道县城内的水源全来自清花河,马上大放谣言说要放毒,搞得马尾县人心惶惶,一时间没人敢饮水;后来有人忍不住取水饮之,但喝完也没出什么事。
县城里马上安定下来,不少人甚至嘲笑孙正农信口雌黄。
不过就在他们放松警戒的时候,孙正农就冷笑着放毒了。
也不管你是士兵还是百姓,一夜之间毒死两万多人,还借着这机会煽动百姓,说是周家自己放的毒,一下弄得城里全是惶恐的阴雾。
不到一夜的惊慌失措,马尾县立刻被恶鬼营攻破城门。
青年才俊周玉锋没想到朝廷打着仁义的旗号,竟然连百姓也毫不顾虑地毒死,悔恨大意之时早就被恶鬼营擒下。
孙正农也没半点心软,立刻把他绞死,吊于城楼上给天下人看,进一步打击津门的±气。
周家最近也不齐心,最大的原因还是纪开容淫染周府的事。
尽管纪龙杀妻灭子,想安抚周家上下的不满,但试问这样的奇耻大辱谁受得了?
不少人已经有点微词,要不是周井强压,恐怕不满的情绪会立刻爆发。
“老子要杀了你!”
周云涛一听这话,似乎受到莫大刺激,疯一样的叫吼起来。
原本周家抵御恶鬼营的前进不可不谓功劳甚大,却被一个狠毒至极的孙正农连破几城,将不少周家将帅用狠毒办法折磨死,弄得周家上下无不想饮其血、啖其肉。
现在张维提起纪开容,更是打到他的七寸,立刻让周云涛恨得心里只剩下了杀意!
“来呀,看谁先死!”
张维这话说得虽然轻松写意,但眼里已经有着严肃的杀意。
这时候营内能焚烧的东西已经烧尽了,眼前火海正在渐渐消退。
虽然刚才一波箭雨损伤他们近千的人马,但要正面交锋的话没有胜算。
一切的希望只能寄托其他部队看到狼烟赶紧过来救援,不过张维也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虽然与周云涛隔着火海谩骂,但也明白这是该拼命的时候,命人取来兵甲时,脸上已经全是冷峻的杀意!
这时已是漫天星斗,隔着火海,射箭已经没有多少意义,因为太远的距离根本无法伤到人。
随着火势渐弱,还没等到其他人马救援,恶鬼营的众将明白这一场数量悬殊的死战不可避免,一个个面色严峻的面对这场决战。
时间在火海的消耗中慢慢过去,空气里全是压抑的味道。
周云涛的兵马早从恐慌中回过神,开始排开冲锋的阵势。
等到火势烧尽时,呈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害怕得惊慌失措的场景,反而是一千兵马肃杀以待的冷酷。
张维这时双手各持一把闪着寒光的长背大刀,身后还背着十多把大刀,样子看起来有些诡异。
其他将士也纷纷拿着兵器聚拢,脸上不但没有怯意,反而有着杀敌的兴奋。
手里清一色的长刀和长枪都泛着噬人的寒光,在黑夜中倒映着他们脸上的杀气,看起来更加骇人。
大火终于烧尽,马上的周云涛拿起自己的长斧,面色狰狞的看着早已经鸦雀无声的一校人马,轻蔑的说:“还不投降,这一点人马还不够给我塞牙缝的!”
“就算是死!”
张维清秀脸上一直面沉如水,突然目露澎湃的凶光,右手刀指周云涛,怒起喝道:“你们也别想过去一步!我恶鬼营一校张维,今日即使横尸沙场,也要将你斩于马下!”
“统领威武!”
恶鬼营的众将顿时咆哮起来,在这种寡不敌众的情况下,张维的一番话激起他们空前战意!
虽然处于劣势,但这种豪迈的杀意也让一千兵马瞬间士气大涨。
“不知所谓,杀呀!”
周云涛气得直咬牙。
没想到张维还会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这时眼前已经没有任何屏障,知道再拖下去,其他兵马会赶来救援,马上举起令旗,喝令大军冲锋杀敌!
“杀呀!”
一万叛军如潮水一样涌前。经过刚才的安抚。这会儿脸上也没有恐惧,黑压压的一片又是漫天呐喊,一下显出恶鬼营的兵缺将寡!
“一校听命,狠狠的给我剁了这些叛逆!”
张维手持双刀翻身上马,满眼布满血丝,全是怒意。一喝之下立刻策马先行,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杀了这些乌合之众!”
恶鬼营的众将在他的鼓励下也不胆怯,马上喝喊着冲上去。
尽管面前兵马十倍于己之多,但在重重的洗脑下,他们有着强烈到变态的自尊,身为御林军的荣誉感让他们没有半分怯意,面对庞大的冲锋阵没有任何胆褰,呐喊之声甚至还盖过周家军!
“砍了他们!”
冷兵器时代拼的是士气,张维一马当先的冲进对方阵中,挥刀杀敌让恶鬼营上下为之振奋。
双方人马在冲锋中立刻混战成一片。
在坡道上早就分不清敌我,所有人只能看着身边,把所有不是兄弟的人杀掉!
这是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本能,是唯一保命的办法。
这样简单的混战中,任何战术都失去意义。
所有胜利的因素只剩下彼此坚持的信念,和士气上是否有强烈的坚持。
张维也明白这个道理,尽管在冲锋时肩上中了冷箭,但还是强忍着疼痛将箭拔出,挥舞双刀,在对方的阵营里来回冲杀着。
周云涛自然也懂得这个粗浅的道理,手里的长斧在冲锋中尽是无情杀戮,每挥舞一下,几乎立将恶鬼营的一个将士杀于马下,身手之强甚至还猛于张维,一时间也杀得是腥气满天、让人胆寒!
张维在旁边看得直咬牙,往日亲密的兄弟一个个倒在他的斧下,让张维恨不能冲上去与他死拼!
但无奈两人中间横着太多混战的士兵,即使想与周云涛一战也没办法,只能将更浓郁的恨意发泄在其他人身上。
“杀呀,把这些杂碎全给我砍了!”
张维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这时候浑身上下全被血水覆盖。
甚至连自己有没有受伤、伤在哪都不知道。
几个冲锋下来,手里的双刀早已经卷刃,但也杀得周家军恐惧不已!
张维把手里双刀一丢,从背上再拔出两把长刀握于手中。
狰狞的面上全是愤慨的怒火,爆喝一声,再次在千军万马中冲锋起来,几乎每一次刀光闪过都会有颗人头带着血水飞起。
这时候杀戮已经成了本能,发红的眼里根本没有任何想法,只想着要把身边的敌人全都砍死!
双方的人马混战着,由于坡道不够宽的关系,周云涛不能彻底发挥人数上的优势,只能在混战中以多打少,渐渐占上风!
这时到处都是惨叫连连,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一万的兵马竟然被恶鬼营用死拼的代价,硬生生的拖了那么久。
“张维!”
张维沉浸在血腥中,早已红了眼,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如雷般的暴暍,本能的一惊,赶紧握起双刀抵御头顶上的寒气,回过头来时,只看见一道白中带红的亮光直取自己脑门。
砰的一声,兵器的硬碰,双刀竟然全都断裂。
张维慌忙一个侧身,肩膀上瞬间一疼,被狠狠的砍了一下,整个人本能往后一退。
刚才的一击宛如千斤压顶,即使强挡也让张维觉得骨头隐隐作疼。
偷袭之人正是手握长斧的周云涛,这时候他已经下了战马,似乎因为久战,脸上满是愤怒的狰狞!
“卑鄙!”
张维捂着血流如柱的右肩,咬牙含恨的瞪着他。周云涛的斧头凶悍至极,这时候张维的右手已被斩落在地,伤口处露出森森白骨!
“战场之上何来卑鄙之说,我说了要将你碎尸万断!”
周云涛怒骂一声后,继续挥舞着长斧杀了过来;恶鬼营的将士一看马上想来救援,却被他的长斧杀得死伤连连,根本没有靠近的余地。
“退下杀敌,我自己来!”
张维这时候也起了同归于尽的杀意,眼一红,左手再次从背后拔刀。
将一把大刀咬在牙间,剩下的左手握住一把,径直朝周云涛杀了过去,依旧保持双刀之势,只不过每跑一步,肩上断口都会喷出一丝丝鲜血。
“统领!”
将士们无不悲极而号,他们也明白周云涛是个十分厉害的武将。
统领不想大家白白送命,才会拖着断臂之身以死相抗,意在让众将能再多抵抗一会儿。
张维明白自己已到了强弩之末。
血流得太多了,现在连伤口都已经麻木,不知道疼痛是什么滋味。
眼前开始模糊起来,饶是如此,他还是凭着坚毅的恨意,满面狰狞的杀向周云涛。
“想死,成全你!”
周云涛也知道时间耗不起了,怒目横喝之下,纵身一跳,尹里的长斧含着千钧之力,狠狠朝张维的天灵盖劈了下去。
张维看着越来越近的斧锋,面露凄厉以及欣慰之色。
痛苦的是不能报杀父之仇,欣慰的是这时候已经抵挡够久,救援的大军也差不多该到了。
已断一臂的自己无法再抵挡周云涛的一击,虽然对方也是伤痕累累,不过却没伤到任何要害。
张维在闭上眼等死的那一刻也露出自己的狰狞,手里的长刀直直刺向周云涛前胸,完全不管自己可能会被长斧碎首,一看就是想与他同归于尽!
“逆贼,休伤我夫君!”
就在这时,一声不该出现在战场上的莺燕之声飨起。
一个娇俏身影突然出现在周云涛头上,伴随着破空之音一道凌厉寒光闪过,直取他的天灵!
周云涛立刻机警的一个闪躲,肩膀上挨了张维一刀,但也躲过突然而来的一击。
待到他吃疼后退时,才看清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手持长剑的美娇娘;虽然一身长裙,但面带冷酷之色,颇有巾帼英雄之姿!
张维虽然刺伤了他,但胸前也被长斧狠狠划过,砍断骨头。
一道血雾再次喷出,禁不住闷哼几声、后退几步,再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爱妻,不由惆怅的责怪道:“蓉莲,你来干什么!我说过,战场不是女人来的地方!”
“与君同生死!”
张蓉莲手握长剑,没半分迟疑,回头的一刹那眼眸里除了爱意还有坚定。
“呵呵,罢了!”
张维哈哈笑了起来,断臂之处不停往外冒血。
这时候脸色已有几分苍白,但笑起来却是那么豪气冲天:“生有此妻,我还有何憾!今日我们并肩杀敌,落得黄泉时再一起尊父尽孝道,何事能比此更加快意!”
张维仰天长笑着,笑得快意豪迈,但也有最后一刻的不甘。
张莲蓉一边持剑退后,一边悄悄架住夫君的身躯,满眼柔意的说:“是呀,待到黄泉侍于父亲膝前,我们也可恩爱如初!”
“哈哈!”